在2011年凭借《小亚细亚往事》拿下评审团大奖、2014年凭借《冬眠》拿下金棕榈后,土耳其电影大师努里·比格·锡兰带着新作《野梨树》再次杀回戛纳主竞赛。
尽管最终无缘奖项,但它已然成为我心目中最喜欢的一部锡兰。
作为最后一部放映的主竞赛片,《野梨树》毫不逊色于之前放映的电影,在爆款频出的第七十一届戛纳电影节展示出压轴的气度,获得了媒体的一致赞誉。
英国【卫报】给出满分,【综艺】则说:“这是锡兰又一部画面丰富,且充满了令人惊叹的语言密度的精雕细刻的作品。
” 笔者认为,《野梨树》温暖且动人,而且相比《冬眠》,锡兰在《野梨树》里新的尝试为电影带来了全新的观感,是一部毫无疑问的杰作。
《野梨树》的故事主线是:雄心勃勃势要成为作家的大学毕业生思南回到了他的家乡,他思量接下来考试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老师还是去服兵役,以逃脱自己困顿的故乡。
他的父亲伊德里斯负债累累,痴迷于赌博,却试图掩藏自己的恶习。
而母亲阿苏曼则用无穷无尽的电视节目麻醉自己。
思南为了出版自己的小说想方设法筹集资金,然而在家乡遇到的好友和故人,以及在筹资过程中遇到的阻力,让他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失望,他与父亲的关系也愈发紧张起来。
在《野梨树》这部作品里,锡兰描摹出了乡村对年轻人的造成的困境。
思南的家乡是恰纳卡莱港口附近的一个村庄,该村庄因靠近第一次世界大战加利波利战役战场以及古城特洛伊而成为旅游目的地。
片中思南钻进的特洛伊木马就是为了拍摄电影《特洛伊》而造的。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乡村,一个长满野梨树的地方,人们如同思南父亲所说和野梨一样,他们“不适,孤独,扭曲”。
乡村折损了年轻人飞翔的翅膀,曾经远大的梦想终于在这里停滞不前,思南口口声声说着要去大城市,不要腐烂在这里,说的是土耳其的社会现实。
土耳其八千万人口中,有两千万生活在伊斯坦布尔,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去大城市寻求出路。
故乡最终成了梦中的野梨树,可望而不可即。
那是土耳其一代人的乡愁和困境。
困境之下,思南试图找到出路,筹资出书。
在和市长以及沙土老板的求赞助之后,思南看到了市长假民主,真推诿的腐败,也看到了沙土老板假知识分子,真投机取巧的虚伪。
这两个人物适当地增加了锡兰的政治诉求,暗讽了当今土耳其“独裁者”埃尔多安统治下愚民政策背后对知识文化的漠视。
锡兰是语言的大师,在《冬眠》里他契科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般的写作风格让作品出现了不少精彩的对话桥段,男主和妹妹以及恋人的两段对话时间都在半小时左右。
这部《野梨树》里锡兰依然沿用了这样的叙事风格,男主角思南和名作家以及两位伊玛目的两次对话也基本占到了一个小时的篇幅。
在对话里,锡兰利用语言艺术让思南和名作家对写作的目的和功利性进行探讨,不断的交锋和对垒让人物之间的矛盾升级,而思南与两位伊玛目关于宗教和信仰的讨论,又让电影有了极高的现实意义。
譬如思南与作家之间关于书籍中作者自传的讨论,两者各执一词,问答犀利不断激化两人之间的情绪,仿佛是文学作品里的对白;而在思南和伊玛目讨论伊斯兰教的《古兰经》是否应当字面意义被援引践行以及是否有助于防止犯罪时,其中一位伊玛目说“无神论国家的犯罪率很低,可是自杀率很高”,三人之间各有观点引据,仿佛是一篇学术论文里的多观点论证。
这样的语言密度的确让人难以消化,所以可以理解为何一些观众诟病《野梨树》作为电影,因无法像文字可以反复阅读斟酌,一次性的视听成效大打折扣,或许超越了它所应负载的价值。
然而笔者不认同这种诟病的理由,既然《冬眠》的语言密度可以被人认可,《野梨树》为何不能,况且《野梨树》相比《冬眠》,锡兰有着全新的尝试。
时隔四年,锡兰并没有重复《冬眠》的老路,而是在电影中适时引入了其他元素。
在《冬眠》时期他说,“我不喜欢喜剧,我不喜欢笑”,然而这部《野梨树》不仅有幽默:思南桥上推石;有更加激烈的言语冲突:思南与作家在桥上因文学创作的虚荣和虚伪的讨论而导致作家爆发;有加入梦境的切换:特洛伊木马的桥段,婴儿脸上的蚂蚁,井内的自缢;还有《一次别离》和《燃烧》里难以知晓的真相:少的那300里拉到底是不是父亲拿走了?
在这些新的尝试下,锡兰的语言已经不再只是契科夫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而是自成一派,气象万千。
仅仅是电影语言的优秀显然不只是锡兰的功力。
锡兰的调度和摄影依然在《野梨树》里体现出大师风范。
且不说乡村的风光被锡兰用宽屏画幅一展无遗,在室内和室外的移动场景拍摄中,锡兰的镜头也运转如行云流水,切换灵动自如。
而在人物和表情拍摄上,锡兰的捕捉也是极为精准的。
有几幕特别惊叹的摄影:思南和女友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人脸上的那一幕;尖叫着怒喝思南的作家脸上的情绪;思南和两位伊玛目一边走一边讨论时的镜头;婴儿脸上的蚂蚁和发出悉嗦声的井绳。
锡兰丰富的影像语言也可以让诟病其不够影像化的观众闭上嘴巴。
如果《小亚细亚往事》和《冬眠》是叙事为电影情绪服务,这部《野梨树》则把叙事放在了首要位置。
锡兰终于在这部电影里凸显了他叙事的能力,而其实整部电影都是在讲思南的父子关系。
电影一开始观众容易带入男主角思南的情绪:他嫌恶父亲的嗜赌,在巴士前索要零钱的桥段,彩票厅里与其他人的争执,都是锡兰为了营造对比而费的苦心。
在筹资出书屡屡碰壁,随后的考试失利后,思南的情绪每况愈下,终于因为父亲的债务和赌博问题跌至冰点。
而当矛盾在故事的进展中一次次升级,思南的选择终成定局之后,他的回归才带来了影片情绪的高潮。
父爱在线索一点点被揭开后,酿成了书中的注脚,那么不起眼,却无处不在。
如果此刻再选择忽视,恐怕结局就只能是吊死在井里。
有亲人的地方才是故乡。
《野梨树》里的乡愁,不仅指的是思南出生的乡村,更是思南渴望的父爱。
可以说,这段父子关系才是《野梨树》最美的地方。
为了让这段父子关系的分合变得有力量,锡兰用了最动人的方式来讲述亲情的意义。
这或许是土耳其电影里,除了《我的父亲,我的儿子》最好的关于父子的电影。
那张寻狗启事,那则报纸上的新闻,那一口老井。
锡兰笔下的父亲,其实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乡愁。
那是我们为了圆自私的梦而撒下的谎,那是我们年少轻狂横冲直撞后的失败,那还是我们年华渐老,才懂得亲情为何物的如梦初醒。
或许我们心中都有那么一株,故乡的野梨树。
首发于:看电影看到死 公众号
三小时的电影,大段大段冗长的土耳其语对话,看着实在是比较吃力而乏味的。
情节平淡得犹如生活场景的直播,有几次差点被被磨磨唧唧的对话哄睡着了。
但是看完之后,还是有水到渠成的强烈共鸣。
影片描述土耳其农村的大学毕业生锡兰一心想成为作家,尝试找到投资人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的过程。
平凡的家境,碌碌无为的父母,为了金钱嫁给商人的暗恋女友,虚伪的市长,功利的企业家,胸无大志的同学们。
锡兰在农村的生活是让他绝望的,他一心以为自己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早晚会离开故乡去开创自己的新天地,对于嗜赌成性的父亲,他经常冷嘲热讽。
但是在经历了多次碰壁,服了兵役,出版的书无人问津,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懒得看,他渐渐理解了父亲颓废的原因,也开始体会到父亲对自己的深藏不露的爱。
爷爷和父亲在山坡上尝试挖一口井,断断续续尝试了几年,最终放弃了。
影片结尾锡兰尝试在井口上吊,但后来又继续下井挖土,明知很难成功,也要象征性地再和命运搏斗一番。
相信很多过来人会有共鸣。
年轻时我们大都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但结果往往只是我们被世界改变。
为了给上海电影节翻译才看的片子。
第一遍直接跑神,感觉唠唠叨叨抓不住主线,后来一边翻译一边看,居然越看越有味道,简直欲罢不能。
男主角大学毕业回乡后,各种自命不凡,看不起有赌博史的父亲,看不起爱上这样父亲的母亲,看不起畅销书作家,倒是对自己的超现代意识流元小说充满自信,为此甚至没有准备教师资格证的考试。
好高骛远,谈玄务虚,暗恋高中同学但是不敢开口,鄙视父亲却偷了父亲心爱的猎犬。
种种言行充满既视感,我膝盖感觉都快被射穿了…然而父亲也曾经是一代有志青年,也曾满腔热忱,也曾经赞美过雪白的羔羊和大地的气息,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个沉迷赌博,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只能以尴尬笑容遮脸的男人呢?
尽管影片拍摄的是土耳其家庭,但是人性的共通令影片的感染力跨越国界。
但是一方面我本人翻译水平有限,另一方面土耳其转英文再转中文难免流失大量信息量,最终成果说是差强人意都有过分夸耀的嫌疑。
如果上海电影节观众的观影体验不佳,这都是我翻译水平欠佳的缘故,片子本身是非常出色的。
另外也希望能有出色的译者提供更好的翻译版本。
有些电影看完之后你会意犹未尽,觉得哪里没看懂却又异常吸引着你二刷,《野梨树》就是这样一部片子,寓言是需要反复咀嚼的。
主角锡兰非常像我在美国读书时曾经的室友,底色善良却愤青而自负,对于不相信的事情会轻蔑的撇嘴讥笑,毛躁而孤独,不同的是他是波斯人不是土耳其人。
在父子关系的剧情里,我们看多了纯真的儿子和少年面对酗酒暴躁的父亲,比如《四百击》,导演锡兰这里给我们颠倒了角色,毛躁悲观对世界充满挑衅的年轻人和他历经世事赌博却扔抱有童心的父亲。
开场,一个年轻人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什么,看了看手表和边上的行李都在暗示这不是一个悠闲的下午,要去哪里呢?
航拍镜头将我们带到辽阔美丽的土耳其相间,一辆客车在乡间蜿蜒驶向远方。
之后也多次出现车在路间的镜头,代表了锡兰几次的离开和返回。
路,这一充满象征意义的表达。
回到家乡的锡兰,下了汽车第一个“迎接”他的是一位看似问候实则“讨债”的老乡,这也给全片定了了冲突的伏笔,这个文艺家庭现实与理想间的折磨。
还没进家门,就看到家里红色的自家车后面写着“老师家的车卖”,一切都是贫困的阴影。
(多说一句电影翻译的问题,到比较晚才翻译这个卖车的细节其实是个误导,好像是锡兰要卖车筹备书款,其实一开始他父亲就要卖车,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
)在父子关系和卖书生存的两条主线下,其实是土耳其现实时候方方面面的折射。
市长口口声声讲大道理却不肯帮助一笔小钱给年轻的作者,当然这也是有理有据他要遵守程序;煤矿商人鄙视那些读书无用的年轻人,你们今天学的明天就没用了;锡兰的朋友,在一通电话里,告诉她如何作为暴力警察欺压民众并得到快感,“在任何看不到的地方我都会狠揍他们一顿,为什么不呢,这就是生活的哲学,每个人都把压力垃圾倾倒给别人。
”“这世界就是一个婊子。
”行走中大段的长镜头,内容却是那么沉重,穿过乡间、铁桥、街道,电话那边是一个已经彻底放弃了“当老师”而努力“融入这个社会”的锡兰的同学。
唯一的温情来自野梨树下和旧情人的邂逅,除了旧梦重温得到的只是残酷的现实,她决定嫁给一个有钱的中年人。
哪里都是一样,在现实面前爱情太虚无缥缈了,还是“坐在宝马里哭”比较安稳。
两个同样受伤年轻人湖边的厮打,是无处安放的青春和愤怒。
一个人的贫穷还可以忍受,一家人的贫穷就是一种罪过。
锡兰母亲被现实折磨的交不起电费要把冰箱里的食物寄存到邻居家,一家人只能在晚上点蜡烛。
而尽管这样面对赌马的老公,仍然说出“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选择嫁给他。
”咄咄逼人自以为是的锡兰,话里有话暗含讥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的假设”,书店里对前辈的不敬,躲进特洛伊木马里被人追赶,车上的惊醒,究竟哪个是梦境?
那种深深的焦虑,源自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我们是否也都有这种被追赶而无处藏身的梦?
“时间像一把无声的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锡兰也许有一种“被害妄想症”,家里丢了300块,觉得所有家人都是小偷,他不仅在社会上,在家里也孤立着自己。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这场出色的镜头调度,缓慢退后的镜头渐渐隐现出每一个家人。
不断爬上家后面的山头,远处穆斯林的祷告声回响,就像《小城之春》里人们需要爬上那段旧城墙,对远方的凝望那是他们唯一舒缓透口气的方式。
究竟谁“偷了”那300块钱?
偷食禁果的伊玛目,像一则寓言,宗教与世俗,宗教在现代是更被强化的神圣的连接还是已经沦为敛钱的工具?
(这一大段三个人的对话密集而需要大量伊斯兰教背景知识,看起来非常累却营养丰富)有人说“如果能证明伊斯兰教是存在于真理之外,那么我宁愿选择伊斯兰教而不是真理。
”难以理解吗?
这还是证明了“信仰无关乎真理”?
走投无路的锡兰,起念卖父亲的狗,镜头交待的干净而紧凑,首先是在开车门时候院子外对狗的凝视,然后马上切到郊外一个晚上在别人家里数钱,离开时候狗已经拴在别人家里。
之后若干次出现狗,其实是一种若隐若现的幻觉和现实的结合,是锡兰睹物思情的自我责备愧疚,他偷了父亲最心爱之物而父亲却是唯一一个除了他自己读过他书的人,他一直诋毁恶意揣测父亲可父爱一直没有计较和改变于他,尤其是他偶然发现父亲钱包里他出书的一张剪报被珍藏,泪如雨下。
不得不对现实低头,服兵役的锡兰,在冰天雪地里茫然地在边疆端着枪,未来一片茫然,这段的画面非常塔可夫斯基,雪地里淡出转换为远景汽车行驶在乡间,再到晨雾里孤独回家消散的背影。
漫天飞舞的雪,一个没有经历过严冬和飘雪的民族是深刻和浪漫不起来的。
年少的时候我们谈道理,等真正明白了,我们却只道“天凉好个秋”。
父亲唯有邀请儿子一起聆听自然的交响乐,没有什么道理好给讲了。
锡兰的那种愤怒和阴暗让我想起来胡波,想起了“席地而坐的大象”,不同的是胡波到最后都没有找到一种和自我的“和解”而锡兰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浑浊世上仍然纯真爱他的爸爸。
我们身边是不是都有这样一个锡兰,或者我们自己就曾经是一个锡兰,对一切都习惯性的负面评价,满满的负能量,但他们其实本质里并不坏,只是对这个世界仍然心怀理想,他们不接受混沌试图寻找真理,希望他们都有与自己和解的一天而不是渐渐变得油腻,希望永远内心如少年。
片中若干“超现实主义”的段落,所有的“超现实”都不过是为了逼近“现实”,只是我们凡人视而不见才称其为“超现实”,就像我们自己看不见而否认存在的那些“神迹”:1.躲进特洛伊木马被人追赶,内心究竟和恐惧,是一场潜意识的梦。
2.赌马店里,锡兰说这里都是白痴,回头望去却空无一人,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白痴”。
3. 家里自己打开的门,独自抖动的吊灯。
是风?
还是神秘的感应?
4. 枯树下,垂下一根绳子,半裸上身横在下面的人,是死是活?
空旷的田野上唯一的一切。
这是在隐喻锡兰和所有人命运吗?
5. 投河自尽的狗?
锡兰究竟看到了吗?
6.蚂蚁爬满脸庞的婴儿寓意锡兰的重生。
7. 被吊死在井里的锡兰,每个人都有两次生日,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重新发现自己。
注:原文公号“来去一山”
8.9/10于百子湾,迷影之旅。
观感:很难得在今天还能有如此美好的体验,一小时前场内还笑声起伏,现闭幕后出场夜色已深,年青的观众散落在街边漫谈,如此温馨幸福。
依旧远超预期,连着看的第五部锡兰,每看一部认同和喜爱就增进一分。
ps.可惜中途睡了一会。
曾经说李沧东是新世纪亚洲最好的导演,现在要改口了,本片甚至好过同年的《燃烧》-当然和本片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简评:看似中规中矩却又完美无瑕,或许冗长琐碎,甚至略显平淡—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这就是我的生活/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
仿佛看到十年后异地版的自己,看到我的激情和落寞,梦想和现实的沉浮,看到我的浮生若梦。
如同一首长篇散文诗,每个画面都诗意迷人,每句对话都真实丰满、津津有味,甚至胜过侯麦。
即便情节能看到编织的痕迹,也是自然的组织-大巧不工,没有生硬的说教和解释,全程没有槽点。
每个人物都是鲜活立体的,在过去和未来的谱系中流动延展,哪怕父亲也可恨可敬可怜。
此外,多种景别间变化、不故意用固定长镜头和远景更显得灵动自然。
为数不多具有冲击力的戏剧点却是以最平淡的摇镜头方式暴露出来的,惊愕后随即又以现实的反差缓和过来,就这么在想象的深渊和现实的皮表间震荡。
这才是对生活素材真诚而又纯粹的表达,看后再次对电影充满了信心,对生活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走在街上仿佛重获了感知和发现的能力,处处皆事件,事事皆电影。
期望有一天我也能拍出这样的电影,可以心满意足了。
《五月碧云天》是导演的事业探索路,这部则是作家的梦想人生路。
个人认为本片更为真实和深刻,广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时我也能出一本书啊,哪怕不能成功获得认可或解决现实问题,至少赢得个别人的尊重和理解。
但生活终究还要继续,路还要一步步走,梦还要一点点过。
ps.可笑而可悲的是,这部电影评分居然没有《小妇人》高,看来劣币驱逐良币的法则在电影行业同样适用。
至于内容和主题,当然也丰富到不可概述,而且是以最细微的方式展现出来。
从小人物出版个人作品都艰难无力、步步受挫和学术圈上层人士挥洒自如形成的矛盾,到面对人生的一个个抉择—是否要选择家乡和常规的赛道、是否要妥协屈从…始终在张力中摇摆,对家乡既恨又爱,对家人也是又拉又拒。
乡愁和理想既是锡兰作品的核心,也是人生亘古的主题。
对话生动而精彩,句句戳心:“生活看似很近又很远,一切遥不可及。
”“大家都觉得它是金子实际上也不过是皮囊”“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你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就是这样的,作家讨厌人们”情节亦是处处有惊喜和共鸣:相遇旧友,放弃考试,和成功作家相遇后祛魅、打破迷梦,考试失败与否都被家人指指点点,家中无所不在的矛盾,父子重逢的知心对谈…诸多画面细节也充满深意和新意:衣柜内贴有加缪、齐奥朗;曾经几部作品里的中年人变老,用上了手机;电视形成的互文效果;被栓到出逃到落水的狗生命运;皮包里发现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被蚂蚁爬满全身的婴儿;悬吊在死水井里的主角…这样的作品一定要在不同阶段反复欣赏,在此标记。
2025.4.5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这几年,写书,卖书。
马上结束的2018年,最后几个月,跑许多地方,也与人起争执。
于是乎,对《野梨树》的感触,像那口挖不出水的老井,人挖得还挺深。
碰了石头,打不出水……电影里的写作话题,一脸不爽讨人嫌的文学青年,不过是人生困境的比喻。
如果你觉得它眼界有限,花三个多小时,讲了太少的事。
那我不免想要说:人生,你的、我的、他的,充其量,加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对吧?
许多观众经过迷糊、犯困、昏睡、走神,迎来了结尾的父子。
原来同名书写的野梨树,父亲对孩子所描述的野梨树,它们的模样,它们的长成,是那样的孤独和扭曲,永远留在土耳其的乡间土地上,风霜雨雪,一年四季。
野梨树与周围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每个人,拥有着自己的品性。
你如何去接受,并喜欢上它呢?
你知道的,这真的很难,就像很难无条件去敞开拥抱,接受至亲之人的缺陷不足。
回说杰兰做出改变,拿下了金棕榈的《冬眠》,我观感一般。
当杰兰想承担更大的,知识分子对家国,乃至人性至深处的莫名责任感。
他的电影形式,也跟着变得艰涩,沉重。
我对“如何看电影”有点个人偏见。
如果有些话不是非说不可,电影里却滔滔不绝,那么,这无疑是不高明,或者比较笨,比较吃力的表现方式。
我理解很多人说的,《冬眠》不好看,因为我也觉得“不好看”。
杰兰拍的,都可以归为闷片,但我偏偏喜欢寡言少语,索性不说话的闷片。
毕竟有些话,并不是非要开口。
同样话多的《野梨树》,我的偏爱,更多是来自一名小镇青年的失落。
他的人生,一团困顿迷惘。
他的家庭,一通胡里纠缠。
对比1
对比2此番的《野梨树》,形式着实跟李沧东的《燃烧》,太像。
两部电影,都可以同起另外一题:「给青年诗人的信」。
题材撞正,不仅是英雄所见略同,也是两位当代杰出的电影导演,不忘对自身国度的社会现实和年轻群体,主动投奔,写下关照。
不同在于,《野梨树》与周遭世界达成和解,《燃烧》铤而走险,彻底决裂。
与我熟悉的杰兰作品相比,《野梨树》镜头变化极多,多到有些随心所欲、漫无目的(譬如树下亲吻那段),又不像阿方索卡隆在《罗马》那样工于调度,彻底炫技。
这个缺陷,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全片密布吵架嘴碎,有长有短。
其中有两场近二十分钟,关于文学与信仰的大型对话交锋。
这两个话题,恰好代表了人类在精神求索上的不同趋势。
主人公对宗教信仰并不感冒,他一心想吊死在那本野梨树上。
可是,没有人支持它,最后一本书都没有卖出去。
这已经算不得“不畅销小说家”,而根本是灾难,或黑洞小说家。
对比3主人公向命运低了头。
《野梨树》在处理这段时间的跳跃滑动(雪地冰河放哨),显得异常轻盈,不闻声响。
相反,他为了出版小说的愤懑与挣扎,电影却好像花了太多时间。
我想,写小说的人,固然有想卖几个钱的。
很大一部分人,或是走投无路,或是果敢练笔,才选择与文字为生。
文章有价,文字自有其价值,但文学更多是表达的需要,人类都希望有其他人,可以理解并认同自己——价值来源于此。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当你无法脱口秀,难以应付社交,硬着头皮去经营所谓的人脉和圈子,捞资源、混履历。
这个时候,文学是一片广袤而空白的自留地。
你一个人,挽起袖子,就可以动手开干。
《比海更深》的作家良多除了《燃烧》,《野梨树》并不是孤立的。
《比海更深》里的良多,简直就像《野梨树》父子形象的叠印。
爱赌博的父亲、想写作的儿子,当他们合二为一,不就是枝裕和电影的人物。
嬉皮笑脸的父亲,怒气冲冲的祖父,《野梨树》的儿子、父亲、祖父,三代人的形象,父子之间的关系,在梦境与结尾处得到了深化。
儿子看到了摇篮中的父亲,父亲看到了吊在井口的儿子,既是剧作上的对位,也是彼此命运的深深羁绊。
《野梨树》并不是文学青年的顾影自怜,而是有如最后的言语希望。
哪怕结不出苹果,也要像一颗野梨树那样,寂寞勇敢地生长下去。
哪怕你一本书都没有卖出去,你最看不上的父亲,却是你最诚挚的读者。
目前版本,《野梨树》主人公Sinan,被翻译为锡兰(本文采用更接近土耳其语发音的导演译名:杰兰)。
恰纳卡莱借助谷歌地图,很容易搜索到杰兰《野梨树》的取景地:土耳其恰纳卡莱(那座特洛伊纪念像),恰纳卡莱也就是杰兰父亲的故乡。
两岁时,因工作变动,杰兰父亲带着一家人,搬到了耶尼杰。
杰兰和姐姐的童年,就是在耶尼杰的乡间度过的。
《野梨树》也有一趟往返在恰纳卡莱(海滨城市)和恰恩(山地乡镇)之间的行程,主人公大学毕业后,工作前途不明,所以回到了老家歇息。
土耳其有五分之一人口,集中在西边,欧亚大陆桥上的伊斯坦布尔大都会区。
东部和北部是相对动乱、保守和经济不发达地区(例如影片《野马》的发生地)。
所以,《野梨树》在个人谱系上,更接近带有强烈自传色彩的《小镇》和《五月碧云天》。
有点初心不改意味的是,杰兰花了二十年时间,向俄国人契诃夫致敬。
桥想成为作家的无名小辈,在桥上被本地知名作家大吼,一通训斥。
这段十五分钟的对话,最终结束在了恰纳卡莱的桥上。
那个被推下河的美人鱼雕像,应该是《野梨树》摄制组置景安放上去的。
找到这座桥就更简单了……因为恰纳卡莱城区,看上去只有两座桥。
有机会的话,想去杰兰的故乡走一走。
虽然那些野梨树,远在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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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铃鼓先生公众号:抛开书本土地
首先,《野梨树》毫无疑问是一部自传性质的电影,这个故事来源于本片的联合编剧兼演员阿金·阿克苏的父亲的真实故事。
导演把这个故事搬到了自己童年生活过的海滨城市恰纳卡莱,而男主角叫Sinan,导演本人叫Ceylan,名字很接近,都译为“锡兰”。
整个故事也讲述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回到自己的故乡,筹钱出版自己的小说《野梨树》,这之中反映的困境定是锡兰导演自己所曾面临过的,或是当下的境遇。
锡兰导演本就是大器晚成的作者,从他的短片处女作《茧》,《野梨树》已经是第九部作品了,在这个可以拍摄自己的《八部半》的时候,总结自己的导演生涯的时候,他却把目光聚焦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这颇有一种初心不改的意味。
努里·比格·锡兰 电影的取景地,恰纳卡莱,正是特洛伊古城废墟的所在地,在这广场上矗立在一个巨大的木马,而这个木马正是美国拍摄电影所用到的道具,赠给了这座历史名城,成为了这个海滨小城的一大标志。
特洛伊的木马,众所周知,中空的木马里藏匿着的希腊士兵最终打开了特洛伊城的大门。
在片中,这个木马反复出现,是锡兰心中故乡的象征——他梦境里遇到危险时躲进了木马的内部。
在锡兰的潜意识里,故乡,仍然是在与畅销作者长篇大论后的挫败之中,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可以退守的城池。
城内的木马,也是内心里的柔软处,最终梦醒,被现实拉出木马。
锡兰导演镜头下的故乡有着十分的诱惑力,草木的生长,泥土的芬芳,这里有熟悉的事,爱他的人,故乡绝非一无是处,粗鄙丑陋。
但锡兰,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却不想在这里“堕落”。
这位年轻人所拒绝的,是庸常的生活,这是容易的,也是舒适的生活,同样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
美国诗人弗洛斯特写道:“林子里有两条路,我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那一条。
”面对庸常的诱惑,这份拒绝显得弥足珍贵。
还有一种与乡村小镇的庸常生活类似,便是现代都市的庸常生活,比如《帕特森》式的生活,帕特森提笔写诗,本质上也是对庸常生活的反抗。
人物《野梨树》以锡兰回乡的见闻为主,各式人物登场,高强度的对话辅以绝美而含蓄的镜头,展现了官僚做派与主流价值,探讨了爱情、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
官僚做派,便是虚伪与推诿,相信大家并不陌生,而主流价值体现在采石场经理对“生活文化”的看法上。
锡兰认为自己的小说揭示了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比如一个戴帽子的80多岁的老人仍然在景点工作,锡兰相信他身上有着关于“生活的秘密”,这个老人只要250里拉就能解决自己困苦的问题。
而这个经理认为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应该紧紧与战争公墓联系起来——这样一座历史名城,应当贴上宏大的历史的标签,而生活的现实的经验不能够成为它的注脚。
恰纳卡莱,也正是一战最大的登陆战役加利波利战役的所在地,土耳其人正是在这里抵挡住了协约国的进攻。
诚然,国家与历史的记忆使这座海滨城市闻名于世,但这掩盖不了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在这个问题上,经理辩不过锡兰,只好以过来人的口吻給年轻人以忠告,他以自己的经历说明一个问题,在土耳其,教育未必能改变命运——他自己经营着采石场,而他的那些上了大学的同学混的不如他好。
他诋毁,或者说是陈述知识的无用,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对话之后,你会愕然发现,影片揭示的问题咱们并不陌生。
关于爱情,锡兰首先在对话的开头就调侃了一下时髦的女权,同时也是有意无意地告诫观众,对于接下来的人物形象的刻画,不要过度分析,一点就着,这位锡兰的旧爱,本质上就是一俗人。
随着锡兰与旧爱的对话,我们发现这位年轻的姑娘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对于生活的有着看似混乱、天马行空,实则统一、无比现实的看法——浪漫的爱情、稳定的婚姻、优渥的生活。
这位姑娘对爱情停留在美好意象这样的表面上,对婚姻停留在坐在家里带孩子这样的认识让,对生活停留在渴望物质财富这样的状态上,这没什么问题,正如锡兰所言,这是个人的选择,但对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过于“成熟”的状态,一个安全舒适并且容易达到的状态。
(当然除了物质财富,这不容易得到)两人面对面这样的暧昧气氛,在热吻中结束,姑娘咬破了锡兰的嘴唇。
而这暧昧气氛的表达,也非常之含蓄——镜头从两人身上切到四周金黄的树林,风掠过树梢的响声占据整个屏幕,再从树叶间一点点拉近到两人。
含蓄,是锡兰导演一大特色,他一直巧妙地运用镜头,对戏剧性强烈之处的“弱化”处理,使得整个电影处在一种朴实而优雅的状态之中。
之后,锡兰与这姑娘的前男友发生肢体冲突时,也同样是先从旁人的反映,再到酒瓶摔碎的声音代入,最后到远景固定镜头。
《野梨树》时长三小时,这其中有着大量长时间的对话,这不同于导演先前的作品,在关于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的对话时长分别为15min和20min。
而这样的长对话绝不是蜻蜓点水,不纠结于某个具体的问题的答案,不停地向前推进,人物态度的细微转变也包含其中,也正因如此,对话的信息量极大,而观众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的一切,这就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整体的印象,大量的对话在这时变得“无意义”,呈现了锡兰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
锡兰与本地畅销作家的长篇大论后,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被导演用了一个象征性的行为表达出来:锡兰无意间碰到了桥上美人鱼雕塑的一块本就碎裂但仍然贴合的碎片,他想了想,把这块碎片推下掉进河里。
锡兰不愿维持着这样一种完美的假象,他想揭示假象背后的真实,同时也是这个“成功”作家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了的写照。
他们俩对文学对艺术有着本质看法上的不同,你会发现,锡兰才是真正关心艺术关心文学的人,尽管他年轻、冒失,尽管他服完兵役后回来发现自己的书一本也没有卖掉。
讽刺的是这个并不关心艺术与文学的所谓的畅销作家则继续出新书卖新书。
关于宗教的大讨论中,这漫长的20分钟里,三人的对话被出现三次的摩托车分割为四个小部分,每个部分有各自的与宗教相关的主题。
摩托车出现前这一段对话,即第一部分,以锡兰的恶作剧开场,并以调侃两个伊玛目吃苹果这一象征性的事件,奠定了这一部分的尖锐与现实性,即关于宗教(伊斯兰教)的保守与改革。
苹果,是诱惑了亚当与夏娃的禁果,是基督教里原罪的象征;伊玛目,即伊斯兰教里的神职人员;两者并置,伊玛目被诱惑犯下原罪,引出关于伊斯兰教与现代社会(基督教世界)的讨论。
这一部分主要由两个伊玛目的你来我往而展开,一个是身着西装、推崇变革的“改革派”伊玛目,一个是固执己见、抗拒改革的“保守派”伊玛目。
这场对话以“保守派”的闪烁其词而终结。
摩托车第一次出现到第二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二部分,锡兰以高举“自由”旗帜的无神论者的身份加入到两个伊玛目的对话,承接宗教的保守与改革,过渡到宗教的作用这一话题,先前锡兰与“改革派”的“同盟”关系,变为锡兰“以一敌二”的局面。
锡兰主要的观点是信仰对于信徒的作用十分有限,而真正可靠的是拥有良心与自由意志的人,并用现象反推本质,即“无神论的国家犯罪率低说明道德与信仰无关”。
这无法说服伊玛目,因为“良心”与“自由意志”本就建立在先验的基础之上。
伊玛目的观点也受到了导演或是编剧自身认知的影响,两个伊玛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顺势提出了“无神论的国家自杀率高”,以此证明宗教的精神作用。
最后以“你想活在真主存在的还是没有真主存在的世界”这个尴尬的问题结束了这一部分。
摩托车第二次出现到第三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三部分,由路过的锡兰的父亲引出关于生活与命运的话题。
这部分相对简短,主要是对“生活是否荒谬”与“命运”这一概念的阐释和作用,这两方面简单呈现。
摩托车第三次出现到对话结束,即第四部分,以摩托车这一工具,引发了关于宗教与技术、现实的讨论。
锡兰认为技术改变了物质生活,那么技术会作用于观念,物质会作用于现实,眼下之意是“你们这套宗教迷信落伍了”,这个“保守派”的伊玛目没有正面回应。
锡兰接着讲出了一个残酷而讽刺的故事,即“有人在石刑中扔出了自己的Iphone”,以此为例证,说明宗教提供了单一假象,并阻止了人们寻找现实与真理。
“保守派”伊玛目的回应很简单,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会逃避现实,忙着救自己。
特写镜头在这里切到中景,这“改革派”的伊玛目低头玩手机。
这个镜头即是说,逃避现实的一大方法是躲进虚拟的网络世界,顺承锡兰的逻辑反而说明了技术阻碍了人们对现实的探索。
锡兰的回应是,这样糟糕的局面,即自顾自地逃避现实,每个人都有责任,没人是纯洁的,并以质疑伊玛目的收入终结了整个关于宗教的大讨论。
果实锡兰的母亲与父亲,他们分别对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爱。
母爱,是直接的、热情的,毫无保留的。
她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的孩子锡兰。
锡兰当然明白,并在自己出版的小说扉页写下“这一切归功于你,只你一人”赠予母亲,“只你一人”明显是针对他父亲而言。
但是母亲却在自己的孩子指责自己的丈夫时极力维护,并回忆自己丈夫年轻时风华正茂、谈吐不凡,与其他庸俗的追求者截然不同,并信誓旦旦地说即使知道如今的境遇,再选择一次仍然会嫁给锡兰的父亲。
在这里,母亲这一形象迎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刻画,即真切地爱着丈夫并愿意承受生活的苦难。
这当然不是逆来顺受,而是真正理解自己丈夫沉迷赌博的原因,尽管这个原因她无法描述。
锡兰自己倒是在与伊玛目的对话里轻松地说出了这原因,即“这(堕落)是对荒谬生活的反抗”,但他对自己说出的这话并没有切身体会,仅仅源于一个有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年轻人的理性思考。
面对自己嗜赌的父亲,锡兰一直持鄙夷的态度,嘲弄父亲年轻时写下诗句的用词,甚至怀疑父亲偷了自己出版书籍的300里拉,进而背着父亲把他的爱犬变卖。
然而,这一切仅仅出自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视角,正如那个畅销作家所言他还太年轻。
两年困苦的兵役归来,导演本人也正是在兵役后决心踏上电影之路,锡兰回家发现母亲并没有读过自己亲手签名的小说。
这里并非讽刺,而是接下来为揭开深沉的父爱而作的前奏。
归来的锡兰,发现自我流放的父亲才是真正关心自己写作的人,父亲也自然是自己的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读者,严格来讲小说出版的钱也是父亲出的,因为锡兰卖了父亲的狗。
父亲熟知小说的内容,不仅于此,父亲不仅不责怪儿子刻薄的批评,甚至认为这是年轻人进取的标志。
经历了“荒谬生活”的磨练后,锡兰这才真正明白生活之荒谬,那个并不关心文学的作家继续畅销,明白父亲同样也年轻过,明白他为何绝望地堕落,把残存的希望放在山上打不出水的井里。
到最后,父亲放弃了挖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一事无成。
在影片的最后,迎来了漫长3小时的高光时刻,年迈的父亲昏睡过去,梦里见到了吊死在井里的锡兰,这与先前锡兰在自己梦里见到年幼的父亲,形成了一个循环。
摇篮里还是婴儿的父亲满脸爬满蚂蚁,这一意象道出了父亲是这片土地的儿子,儿子、父亲、父亲的父亲祖孙三代被这片土地养育,被它禁锢、束缚,他们都是野梨树上结出的丑陋孤独的野梨,但正如父亲所言,野梨甜美多汁。
锡兰面对故土、面对现实,作何打算呢?
唯有继续挖父亲放弃了的井,纵然这口井永远挖不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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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尔其小镇青年锡兰和中国社会结构之下的农村、小镇青年的精神困境是相通的。
就像贾樟柯的《站台》和《小武》。
面对城市和故土的割裂,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这些青年变得像野梨树一样“贫瘠、扭曲、不适”。
家庭是他们无法逃避和躲开的话题。
锡兰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自损体面,三番两次借钱赌博,置家庭于不管不顾。
相比于成为老师,锡兰更渴望出版自己的书籍。
但出版之路四处碰壁,教师的考试也不出所料地失败。
父亲的变本加厉、毫无反思的赌博行径导致整个家庭每况愈下,失望的锡兰偷卖了父亲心爱的狗出版了新书。
锡兰是唾弃父亲的,但他成为了和父亲一样的偷窃者。
很大一部分原因,他不敢正视自己才华平庸的事实,而将其归咎为父亲远离家庭带来的后果。
父亲的缺席和执拗成为锡兰的阴影,他不得不剃掉长发成为警察。
最后的和解,锡兰终于明白,尽管书能出版他只感激母亲,但是他的读者始终只有一个人——父亲。
他曾经不能理解的父亲的那部分也是外界不能理解他的那部分。
当父亲拿着书絮絮叨叨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他和父亲都像野梨树一样“贫瘠、扭曲、不适”。
因了父亲的这点理解,他没有吊死在深井中。
而是继承了父亲的信念,相信井里一定会有水。
这不就是人活下去的那点信念吗?
三个小时的影片,优美的摄影镜头和哲学思辨的对白让这段旅程充满了文学般的体验。
在欣赏土耳其诗意的乡村景色同时,也需要时不时细细品味人物对话,我惊讶于导演强烈的个人叙事风格,也渐渐沉浸到主人公锡南写书出书的这一段艰辛的旅程中,并开始审视故乡与自我,与文学的联系。
全片主要围绕着有作家梦的毕业大学生锡南回到家乡的几段经历和对话展开,每一段对话都有着或明或暗的主题,我只能粗浅地谈谈我对于这几部分的理解,应该说理解了这些有浓厚文学和哲学意味的对白,可以更理解影片想表达的主题。
第一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商量资助出书。
由于锡南个人化的写作并不能像旅游书籍一样对当地有实际利益,因此市长把他推给了一个读书很多的赞助商。
第二部分是锡南遇见自己初恋情人哈蒂杰的对话,这一段对话隐晦而忧郁,有关于女性的处境。
锡南直言不讳自己不打算留在家乡,留在这里腐烂,这触及到了哈蒂杰内心的隐痛,迎接她的命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将是结婚,无所事事。
可是对她来说,只能选择离她最近的生活,这令她感到悲痛。
从谈话的深度可以看出她也喜欢文学,曾受锡南的影响。
但不是谁都能跟锡南一样有教师父亲,支持他完成自己的学业。
虽然哈蒂杰笑说是自己不想读书了,但也可以窥见女性在受教育上的普遍处境。
之后对婚姻的谈话中她透着极深的人生悲剧意识,对着自己曾经迷恋过的锡南,自己将要到金银之下都是蝎子的婚姻里去。
然而她还是爱着锡南,留下了唇边一个深深的印记,这也是她想让他记得自己的方式。
锡南没有做什么,和曾经的情敌目睹了哈蒂杰结婚之后,情敌把与哈蒂杰爱情的失败归罪于锡南而大打出手,这种失去理智的嫉妒,只是一种无奈的宣泄。
锡南的爱情,似乎也就以一种平淡的悲剧方式收场了,最后母亲问他有女朋友吗,他说自己穷而且失业了,不会有的,也是他经历过这段爱情后的真实感受。
不过锡南最大的人生动力还是出书成为作家,现实差距让他不可能对哈蒂杰有很深的感情,因此接下来也就是继续追梦了。
第三部分是锡南在书店遇到一位书写“文学与乡村”的知名作家后的暗藏锋芒的谈话,这一部分也是重点描述了锡南对自我写作和文学表达的看法。
锡南称自己的作品为关于生活文化的虚构元小说,他担心自己个人化的写作不会引起大众兴趣,而自己没有工作,也并非天赋异禀,但同时他也不喜欢那种为自己做广告似的传记写作,以及作家建议的重技巧写作。
研讨会的作家们觉得语言才是文学唯一的中心,锡南骨子里对这些贩卖故事而非关注现实处境的作家是鄙夷的。
他认为艺术是孤独的,是反对一切的,如作家所称的“痴迷的浪漫主义者”。
最后作家也经受不住这番质问,彻底暴露了本性,其实他的文学创作的目的是有巨大的功利目的的。
作家们觉得不能不写作不是出于真实的自我,而是对成功的渴望,形成所谓的艺术联盟更像是一种标榜。
锡南最终激怒了作家,让作家评价作品的请求也就不了了之。
让自己的作品得到圈内人指点的尝试破碎了。
后来锡南终于出书了,而书一直无人问津,他离开书店时看到门口挂着作家新书的宣传照,不屑地转过头去。
第四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推荐的出书赞助商,这一段可以看成是锡南以大学生身份和故乡大多数人看法的碰撞。
土耳其以悠久的历史和旅游文化闻名于世,而锡南在意的是乡村里除了那些历史丰功伟绩之外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故乡的文化是由一个个人组成,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被那些历史的宏大叙事所掩盖。
比如他写的一个80岁仍然在工作的老人,那个老人背后有生命的秘诀,旅游遗址已经有无数人写过了,而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文学写作不应该是宣传的工具。
赞助商对锡南的想法嗤之以鼻,并开启了他的一番大道理,在他看来,没上过大学的人比上了大学的人过的幸福多了,“当然,教育很好,但这是土耳其。
如果你想在这个国家生存,你需要适应。
”我想这里赞助商的观点应该表明了土耳其社会精英和大众之间深深的割裂,大众对精英群体有一种自然的不信任,尤其是锡南虽然作为受过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但是他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在世俗观念中仍处于弱势的那方,所以跟他一样的青年内心其实存在与世界很大的撕扯,即教育带来的更多的社会和人生思考与现实的反差。
当然所谓赞助商其实也并不怎么读书,出书只是为了做生意,这一反差也让锡南意识到家乡的现实。
然而他对家乡始终有着复杂的情感,即使知道自己不会回到这里但仍有一种精神层面的乡愁,对家乡的人们有一种最本能的理解和感知。
这一点我觉得和很多以故乡为创作蓝本的作家和导演类似,比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贾樟柯的《站台》《小武》,科长曾说这是一种“作者性”,因为他最了解家乡人,他把这看作是对自我精神生活的忠诚。
故乡也许不美好,但可能终其一生我们都在那片土地诚实地书写。
第五部分是锡南和村里的两位教长争论了宗教和存在、自由意志的话题。
教长说信徒只需要对宗教绝对的忠诚,而锡南觉得信徒应该能够自我批评。
锡南显然是无神论者,他用类似萨特存在主义的理论来反驳教长——人应该按照良心和自由意志行事,他应该自己建立责任而不是被迫接受,且必须承担行动的所有后果。
因此他觉得,有勇气的人应该选择存在而不是被宗教奴役。
信仰和宗教就好比强者把弱者拖着走,教长觉得这是控制人们的最好的方式,否则人们会失去精神支柱,感到孤独,而且没有人想找到自己的真相。
这里教长还引用了土耳其民众最爱的诗人尤努斯·埃姆雷和哲学诗人伊本·阿拉比的名言。
而锡南尖利地指出了宗教的悖论,宗教阻止人们自己获知真相,人们把一切归结于命运和因果,而不觉得自己是纯粹的(契合存在主义观点)。
萨特说,“人是从不存在到存在之后愿意成为的那样。
人除了自己认为的那样之外,什么都不是。
”总之这一部分哲学和宗教的交锋十分精彩,教长的角度是宗教可以拯救一个地区的穷人,然而锡南显然更关心人如何找到自己等关于生存本质的哲学问题。
以上的对话是电影主线之一,另一主线则围绕着锡南的家庭生活,代际间的关系展开,这部分影评里大多也都有分析到。
耐心地看完了一场场对话,实在是佩服导演的电影文本功力。
锡南是喜欢思考,逢人就爱辩论的理想主义的文学青年,而和他争论的人们,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二者的观点交锋也是提供了一个地方文化的立体展现,也是锡南故乡写作的基础。
如果没有锡南这种探究的精神,我们无法洞悉家乡真实地生活着的人们,这里有人可以跟你走在路上谈论哲学和宗教,也有人看似热情实则虚伪利己。
导演镜头下的这种争论,并不带有明显的价值取向,我们甚至也不知道锡南在受挫后的内心活动,只是通过影像传递给人一种情绪,如每场对话之后都响起同样的那段压抑阴冷的音乐,我们便可以在这种淡淡的情绪感中,继续观望着下一步锡南该何去何从。
最后用锡南和父亲的谈话来总结。
我们都是不和环境的,孤独的,畸形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质,关键是能接受和喜欢它,野梨的果实就像你说的那样畸形,但有几天我早餐吃了它,非常美味。
前面的经历虽然很丧,但锡南在经历了这么多现实碰撞后,意识到并接纳自身的独特,并开始用行动尝试凿开生活无解的困局。
一个有魅力的人,是有着纯粹的且始终贯彻如一的梦想的人。
但同时拥有充足的家庭财富条件为自己的梦想买单的幸运儿,总是少数。
大部分有着可敬的纯粹梦想和目标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往往比选择完全进入自己俗常劳苦生活的人更加煎熬,至少心理上如此。
在家境不足以支持自己为伟大纯粹的事业付出一生的精力的条件下,大多数人都会屈服于周围和身边的俗常生活,丢掉梦想。
有勇气和耐心选择死磕到底,愿意承担把自己的生活和人生的一切安排,比如婚姻,工作,养育后代这些对梦想本身产生干扰的因素,都排除掉,至少有意识的保持距离,哪怕别人觉得你很奇怪。
但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这段过程,本身就有魅力,因为走一条难走,但如果将为梦想让路的原则贯彻到底,最后一定会有回报的正确的路,本身就是一段丰富且深刻的心灵冒险。
全世界都在学法国新浪潮
乡村文学青年的自我困境和怒骂众生。。。镜头变化多,台词对白复杂,温吞如水,连绵不断的对话,三小时看出八小时的内伤,实在太长了。。。
只是不喜欢主角跟两个伊马目那段
一流的摄影和配乐,但拉拉杂杂说的也不过是个亲缘的延续与和解的老故事。小镇青年无处安放的愤怒、彷徨与梦想源于对可预见的人生的绝望。这样的生命太过荒芜,有人一出生就已经死了,有人却在荒芜的尽头看见了一口井。时长有点太长了,可以,但没必要。
在大段大段的对白里,我走神数次。
我没有看完,开头感觉还不错,看到中段锡兰与两个伊玛目辩论时实在是失去了耐心。冲着大家评论说片子风景的美好去看的,没想到碰到一个喋喋不休的话痨,还有脏兮兮的环境,这离我想象的太远了,我已经过了文艺青年追求晦涩奥义观影体验的年龄,太冗长的哲思让我坐立不安,对不起,我理解导演想表达什么,但可不可以再精简点?我宁愿去多看看捷克、法国1980年代的田园诗一般的电影,也不再想受这苦涩哲思电影的罪了,年轻的时候,这类片子我看得太多,以至于现在我对它们都开始过敏了。经过太多波折之后的生活让我们变得平庸了,但很踏实,诗和远方,还有个人限于困境的诗意表达,都留给喜欢它们的人们吧。
7分,失败的人生?
困死了
很准确地捕捉到人物的细微动作和表情,摄影很漂亮。冷不丁一个推拉镜头跟其他镜头衔接不太自然。实在太长了,一直不温不火谈人生谈到我厌烦,这要是在影展看必须提前退场。《小亚细亚》好歹还有个悬念提着,《冬眠》和这个简直就是没话找话,Ceylan花时间写这么多口水话不觉得是在浪费生命吗……
男主拿着自己的书稿去找当地的一个据说喜欢文学的商人“投资”,商人翻了几页便问他有没有写家乡那些光荣牺牲的烈士,男主一脸愕然——我的老家是红色革命基地,出过两百多个将军,我的太爷爷就是搞革命的,49年之前死在了山东,所以经常有老乡问我类似的问题——那一刻,忽然感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
青年回家,和父亲的碰撞,两个失败的男人之间的微妙情感为主线,加上大量(和故事关系不大的)对话讨论年轻人的人生选择、文艺创作、土耳其社会、宗教、家庭,滑向冗长和乏味。土耳其小城的风光,舒服的暖色调,浅焦镜头,秋叶、风、雪,但镜头来回转却总是找不到“关键时刻”。几个幻想的镜头比较突兀,主题的表达上又太平白:“野梨树就是我们这样不合群的人”。几次出现画面质量不同的情况,应该是不同摄影机拍摄的素材剪辑而成。
实在过于冗长,大段大段的对话内容如同影片里面男主写的那本书一样,除了自己的父亲,根本无人关心。锡兰在这部片子里面描述着一位(可能是自己的)文学青年的内心世界和对家乡的愤懑,哪怕牵扯到宗教、哲学又如何?乏味枯燥,食之无味,仅有几幕优美的摄影画面丝毫无法消解。
4.5.在美丽而浓稠的土耳其乡里,大量聊天中投射出男主角与环境和他人的疏离,而父子关系成为隐隐的内线,非常文学的讲述方式。结局指向存在主义哲学两大终极话题,加缪的自杀和反抗,不出水的井就像西西弗推的巨石,荒诞而孤独。看哭了,像是专门拍给我看的。大概已是我最爱的锡兰电影。
后二十分钟一分,摄影一分。求锡兰再别当导演了,好好做个摄影师,因为他连话剧和电影的区别也没搞清楚。
催眠电影咯
门槛较高,对普通观众不太友好。
#2019SIFF#中规中矩,男主宇宙第一杠精,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兼无人理解但又没法摆脱想让他人跪舔的流行朋克流,几场话痨戏太生硬又没什么高见,亲情戏一直处理的不错,梦镜和现实的链接差一些。
无聊死
又长又没意思
有意的拖长一些镜头增加一些对话是部分导演,甚至“大师”的惯用伎俩,糟糕的翻译完全毁了观感,乡愁、困境、井底蛙......我不如去看贾樟柯